思维发散莫名才意识到场合不对的林军诚轻咳两声，又细细打量着这几个长得过分靓丽的年轻人，顿觉其中有张脸似曾相识。
“你是许慎”在林军诚记忆中，这张脸与曾经在东海世家之斗上张扬肆意的少年重合。
“没错，是我。”
“说实在的，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见到的却是你们”，林军诚勉强扯出一抹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爽快”许慎皱眉：“为什么”
林军诚苦笑：“因为我爹疯了。”
“！！！”
“你说什么”
“罢了，不用你们问了，我来说吧”，林军诚喘息片刻，想了想道：“我爹今年已经105岁了。”
阿帕丝道：“但是他看上去精神头很好，与寻常70多岁的老头没什么区别。”
“因为一种名为长生丹的药”，林军诚道：“这种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灵灵若有所思：“这种药的原材料是那些婴儿”
林军诚惊异于灵灵的敏锐，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长生丹虽然效果逆天，但是炼制它需要的材料是新鲜的婴儿或幼童，而且，炼制时间只能是春季。”
“新鲜的幼童”许慎恍然道：“赤凌妖的特殊生理结构可以保鲜，所以，它们扮演的角色其实是‘冰箱’”
林军诚点了点头，认可了许慎的比喻。
“那长生丹的炼制者呢”
“是我爹”，林军诚道：“当赤凌妖收集到足够多的幼童，我就会去岩岛找它们，把这些幼童带给他。”
许慎恍然道：“难怪我在赤凌妖的巢穴中没找到任何痕迹，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
“李景明呢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军诚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是我对不起景明兄，景明兄一生坦荡，我却陷他于不义之地……”
“废话少说，说重点”，许慎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林军诚顿了顿加快了语速道：“我爹是神州为数不多的禁咒法师之一，不过他已经太老了，大限将至，然而神州内忧外患不断，自数年前邵郑议长提出2万里海岸线战略，风雨欲来的紧张之势逐渐在东海沿线城市蔓延，飞鸟市也不例外，趁此机会我说服了景明，让他助我欺上瞒下，用数百幼童的命来延续我爹的命，以应对随时可能入侵的海妖之患。”
许慎叹了口气。
很难说李景明的选择究竟是助纣为虐还是保境息民，世间之事大抵如是，黑白之间从不泾渭分明，浊中带清，清中有浊，迷雾中善或恶，界限难明。
“听上去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灵灵讽刺的笑了一声：“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会出卖你爹”
林军诚惊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出卖的我爹”
“国府队去飞鸟市历练之事你当真不知”
“好聪明的小姑娘”，林军诚赞叹道：“没错，我知道。国府成员背后都与神州顶级势力有密切联系，借这些尚且心存正义的年轻人之手，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除掉我爹的契机，所以我刻意瞒下了这则情报。”
灵灵冷笑道：“那你可有想过，这些国府成员背后站着的一个个糟老头子，年纪不见得比你爹小，他们对这长生丹的渴望不见得就比你爹少。”
林军诚沉默片刻道：“我想过，但我赌人性本善。”
“这种话似乎不太像是从一个弑父者口中说出的。”
“我说过，我爹已经疯了”，林军诚苦笑道：“三年前，我就像景明兄信任我一样信任我爹。我尽心尽力，终于第一枚长生丹炼制成功了，一枚长生丹至少能增寿几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活到海妖入侵神州了。我本以为我爹会收手，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第二年婴儿失踪案更为猖獗，这一年，我妹妹林琪的孩子也被赤凌妖杀走，但是我爹却无动于衷，他已经冷漠的不像是人类，只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第三年，你选择了背刺你爹”
林军诚点点头道：“不是我想背刺我爹，而是我爹……他现在眼里只有长生，上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我爹再不死，我有预感整个林家都会为他陪葬，所以在林琪的孩子死亡之后，我就一直在谋划如何杀死我爹。”
“你倒是清醒。”
林军诚叹气道：“可惜了景明兄，若早知你们会杀个回马枪回来，景明兄也不用死了。”
“你的意思是，李景明之死还要赖我们了”
林军诚摇头道：“在我的计划中，景明兄的牺牲是必要的，只有他死了，才能让社会各界看到飞鸟市的杀婴案。可我没想到的是国府历练的第一站会选在飞鸟市，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就暂缓了计划。可就在昨夜，我从军闲那得知国府队要离开飞鸟市赶赴日本，我虽然失望，却也不得不重启计划。世间之事总是造化弄人，若早知如此，我再缓一天，景明兄也不必牺牲了。”
“所以，你谋划一年的计划就是让李景明赴死，掀起舆论浪潮，让调查之人顺着李景明的线索找到你爹”
林军诚点点头道：“没错，我能想到的就是这样。”
“很愚蠢的计划”，灵灵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我也想过其它计划”，林军诚道：“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我存活概率最大的办法。”
“助纣为虐至此，身染上百无辜性命，你还想着要活！”
林军诚抬起头，神情坦然无私：“我首先是林氏家主，之后才是林军诚，林氏一族和依附林氏而活的千千万万个家庭，我必须对他们负责，我不能死。”
“这些话你留着说给审判会听吧”，灵灵冷笑一声道：“最后一个问题，长生丹的来源是什么。”
这一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林军诚罕见的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曾在誓言之树下立了誓，只要我说出有关长生丹的问题，立刻暴毙，绝无回旋余地。”
“为什么”
林军诚惨笑：“你们可知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的林傲风匡扶正义，古道热肠，他是我的骄傲，是我的榜样，绝不是现在这个一心只为延寿人吃人的魔鬼！”
“所以，长生丹的炼制方法其实是你给你爹的”
林军诚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灵灵：“你怎会这样问”
“大约三十年前，天毒国就有人口失踪案频发，巧合的是，人口失踪之地同样有赤凌妖出没。大约十多年前，天毒国忽然出现一则谣言，说他们发现了长生术，这则谣言吸引了全球许多强者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神州审判会，据我所知，十多年前你似乎也在审判会有任职，也去过天毒国。”
“你是谁?这些消息你是从哪知道的！”
“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林军诚沉默着点点头。
灵灵若有所思道的低语：“似乎跟我想的有些误差，我原以为是天毒国那边的失败者跑来神州开垦牧场，不过，如此看来，倒是没想象中的严重。”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当时参与调查天毒国长生之秘的审判员都在誓言树下立过类似的誓言”
“嗯”，林军诚点头道：“用孩童来延寿这种天理难容的邪门歪道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我们当初虽然调查出真相，但是上报的材料中写的结论就是谣言，我们几个为了避免外泄，相互监督在誓言树下立了誓。”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们在誓言树下立过誓，你爹是如何知道炼制方法的”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许慎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忘虫吧。”
“想不到你们连这个都知道”，林军诚惊讶的道：“知子莫若父，即便我在誓言树下立过誓也依旧骗不过我爹，虽未言明，但是他还是知道了我在天毒国的收获。十年前也不知他从哪找来忘虫绕开了誓言树的限制，套出了长生丹的炼制之法。也许他也觉得这炼丹之法太过残忍就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三年前……”
说着，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灵灵道：“你可知，忘虫这东西，只有黑教庭才有。”
“！！！”
这下，震惊的是许慎：“怎么会”
“我姐亲口告诉我的”，灵灵道：“除了黑教庭成员，世上无人知道忘虫用法。”
“所以，林傲风即便不是黑教庭之人，也必然与黑教庭有所联系”
许慎说着，眉头逐渐蹙起。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林军诚这边交代的很彻底，几人已经基本还原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但是，那些婴儿之死依旧令人心意难平。
几个人站在窗台，任夜风吹拂，心绪复杂。
“你们人类可真残忍，拿同族的命来炼丹，就为了十几年的寿命。”
阿帕丝语气愤懑，显然是低估了人类的恶毒。
许慎怔怔不语。
他莫名想起煞渊中看见的古老王。
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也曾找到一条长生路。
但是，他拒绝了。
那条以信仰之力铸就的长生路，消耗的依旧是芸芸众生的灵魂之力，与这杀婴炼药的手段又有何本质区别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句话：修炼不会长生，吃人才会。
原著中古老王的形象有点偏混乱邪恶，倒是很符合秦帝国任用《商君书》疲民之策的形象，但是好歹原型是是千古一帝嬴政，再怎么说也是祖宗辈的，小说里还是给个偏正面的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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