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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2 / 2)

九月中旬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弘昀还没来得及问,就听海保说,皇上召了一大批宫中的太医,好像是有人患病了,不仅太医去了,九阿哥也去了。

他不由拿出长乐留下的稿子,看上面的大事记录,只见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中有一个孩子离去。

是……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这位阿哥是康熙最小的儿子,不幸在途中病逝,而太子对这个弟弟的冷漠直接击溃了当时情绪脆弱的康熙,加上太子鬼祟行事,他在盛怒之下废了太子。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

太子提前两年被废,反而在这一年重新恢复了太子之位,他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在南苑的时候,他侍奉康熙还是挺殷勤周到的,想来会谨慎行事吧。

可惜弘昀料错了。

在去塞外的路上,太子又因事殴打大臣,一路上铺排甚重,康熙提醒了一次,但太子只是做做样子,靡费甚过。

八月底,十八阿哥病重,康熙一连在路上停留了数日,因不能叫蒙古王公们久候,也未免他人说他为幼子不顾朝政,只能继续前行,将十八阿哥安置在了驻跸之地。

他让太子帮忙照看,可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太子在他前脚刚走,便离开了驻跸之所,悄悄进城见了巡抚阿山。

二人密谋甚久,除了问噶礼索贿之外,还让其联系刑部尚书耿额,问及京中之事,不仅如此,还提到了索额图,语气中对他这个父皇颇为怨怼。

这叫康熙如何能忍,索额图是什么人,一个外戚而已,甚至不是太子的亲外祖!他为了一个外人,对他耿耿于怀到在外臣的面前口出怨怼之语,这叫他如何不气愤伤心,想到十八阿哥的病情不能耽误,他立刻命老三老五前去照料,不想太子还叱骂看护十八阿哥的医官。

二人到的第二天,十八阿哥就没了。

康熙大恸,满心都是十八阿哥的乖巧可爱,迅速打道回府,对着太子一顿怒骂,那架势几乎要将他再废一次。

太子哭求不止,可康熙无法原谅他,屏退了大臣,当着众皇子的面又骂了他一顿,说他没有仁爱之心,屡教不改,今日对手足兄弟如此,来日指不定要对他也如此!

太子扑倒在他脚下,声泪俱下,说他并非有意,说着自己掌掴起来,之前的那次废黜到底令他心有余悸,一时之间,再无储君风度。

老八瞧着这一幕只觉的讽刺,老三也不忍去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十四却不得不多想,太子如此,正和他们心意,不论谁上台都比太子当皇帝好,他既然能被废一次,也必然能被废第二次。

康熙出塞之事中断,十八阿哥的丧事是在九月底的时候举行的。

太子不知顾念手足的消息几乎在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就传遍了朝野,反对太子的大臣们又鼓噪起来。

风雨难息,太子的路不会再平坦了。

胤禛冷笑不已,只静候时机,为求一击即中。他与他的仇如何能解!

十八阿哥的丧事过后,弘昀再次留在了宫中。

离开府上的时候,弘昀专门找到胤禛与他商议了一番有关教养弘时的事儿。

“嬷嬷妈妈怜惜弘时,难免溺爱,如今额娘不再,她们也没了依仗,不免要将弘时抓在手里,侧福晋名义上管弘时,可是几乎管不到他,长此以往,弘时既没有母亲的爱怜,又无人能教导提点,只会歪了性情。”

胤禛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以为他看着就已经够了,可是想到那日见到弘时责打下人不免联想到了太子。太子幼年丧母,皇上也溺爱非常,纵容之下,太子才长成了现在的模样,他不能重蹈覆辙。

“你的意思是将吴嬷嬷等人调出西院?”

“让她们去服侍耿格格她们吧,或者替姐姐守院子。”弘昀轻声叹息。

杜鹃巧儿她们都是长乐的心腹,他也有理由照拂一二,只是将弘时放在她们手里,他难以放心。

胤禛审视着这个儿子,嘱咐道:“去了宫里少说多做,与弘皙不要正面冲突。”

“是,阿玛放心。”

胤禛欲言又止,弘昀道:“阿玛再嘱咐一两句吧。”

“西洋的那些淫能巧技虽然是大事,但……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如此沉迷。”胤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乐此不疲,他有点后悔当初给他找传教士了。

弘昀正色道:“阿玛,那些传教士的存在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国度有比我们更先进的学问。这学问可运用在各处,也能增强国力。

其实造东西并非上乘之法,真正厉害的是建立相应的学堂,吸纳全国各地的人才,使不同的人才前赴后继地探索,好为壮大国力而奋进。

儒学可以教化民众,这是对内,可是儒学挡不住外敌,面对坚船利炮,面对战火狼烟,儒学一败涂地,明朝的儒生挡住我们的铁骑了吗?当初我们不就用红衣大炮打开了他们的国门。

那些传教士所在的国家知道我们这儿有众多的人口,有广袤的土地,若生出觊觎之心,而我们却没有与之匹敌的武器,会如何。”

“我泱泱大国,怎会落到那个地步,”胤禛不满,“放眼诸国,还没有一个国家打过我们的。”

弘昀摇头,“且看历朝历代便知,形势不由人的时候,就是开国之主在世也难以力挽狂澜。”

“放肆!你岂敢说这衰世之言!”胤禛惊怒,不免惶惶不安,“如此言语,你若是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胡言,必定找死!”

弘昀掀袍跪地,笃定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敢直面困境,才有可能迎来光明。还请阿玛听完我的妄言,我只与阿玛说,若阿玛听完还觉得我说的不对,我此生不再提一句。

我在皇玛法身边的时候,听马齐说英吉利等国正凭借武力掠夺南洋诸国的财富,还插手他们的政权,我记得四十六年的时候,罗马教皇也借着教会意图干预我朝之事,可见他们是有野心的。

虽然皇玛法驱逐了不少传教士,但其他国家不会停止对知识的探索和对着武器的改进,若不是火器知识的广泛应用,传教士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我们的儒生若是去了他们的国家,能凭什么获得那些君主的看重?儒学吗?我们都抵制他们的天主教,他们难道会接受我们的儒学?唯有海纳百川,学他们擅长的东西,不怕晚就怕故作不知,自我麻痹。

并非我好战,我觉得若无做一只矛的心,就做不好一只盾,面对狼烟,唯有以战止战,肉身打不过坚船利炮,但是知识可以,成体系的知识可以源源不断地武装国力。”

胤禛猛地眯眸,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这话是你自己所想?”

“是,我思索了许久,还望阿玛原谅我的浅薄。阿玛以前说厄鲁特曾闹事西北,我想他们并不会消停,阿玛也说过鄂罗斯对东北的侵袭,更说过荷兰对-台-湾的侵占,这只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儿,没人知道未来会如何。

南洋诸国的战火虽不曾在我们的领土上,可几十年后,或百年之后,西方诸国未必不会借着夺取的财富壮大自己来袭扰我们。”弘昀不管他如何想,只坚定道:“所以我想给未来留点东西,我想学有所成,想将知识传给众人,希望众人传灯,代代接续,照亮我们无法预估的将来。”

胤禛震动,启唇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对他们了解多少,就敢如此揣测……”

“我同传教士了解过他们的国家,他们在弄一些了不得的东西,他们懂得非常多。阿玛可知,我做出的燧发枪,在西洋的军队里比比皆是,也就是说皇玛法用来打猎的枪,是西洋士兵人手一支作战用的。

我此前做出的研磨机用到了传教士教给我的算学知识,而火-药的配比,便是不同物质相互转化的化学知识。

不同的物质混合一处,量不同,其效力也可以有巨大的差异,之前咱们看的那个子母炮,就可以用到这点知识,若是将铁质弹丸换成爆炸弹威力会更猛。

之前我说的那种越过城墙打入城内的炮,其实与日常抛物原理相近,这是物理知识,虽说还未成,但我觉得或许可以探索。

另外便是,我做出的研磨机,安维说,西洋早做出来了,而且比我早了近百年……”

胤禛大吃一惊,“近百年?他们,他们已经做出来了?”

弘昀点头,失望道:“我给安维讲起这事儿的时候,他毫不惊讶,甚至还给我说了另外的方法,我以为自己走在前面,却原来只是追赶而已,甚至竭力追赶也难及。”

胤禛讶然,“他们还做了什么?”

“算学的,天文的,还有地质的,采矿的,太多了。”弘昀道:“我们对瞧不上的淫能巧技知之太少,而这些东西却能要人命。

若是有朝一日能建立新式学堂,用知识武装国力那该多好,我想身先士卒,迎头追赶,正如夸父,即便追不上也要去追。希望有朝一日,后世之人说一句我今日所做对得住他们。”

胤禛闻言震动。

此刻再无法说出任何训斥之言。

弘昀他要凭借一己之力追赶西洋……他想建立新的学校,他想做对未来有用的事。

他想的太多,甚至有点杞人忧天,可是经过他的分析,他却觉得那危机似乎已经迫在眉睫了。

胤禛摩挲着手腕上的那枚古钱,闭了闭眸心。

若要完成这些,不掌握权力是做不到的,汗阿玛即便对西洋学问看重,但并没有这样宏大的想法。

否则燧发枪也不会只是他的□□。

“知道了,你回去吧。”胤禛道,“若……你喜欢,那就去做,但不可过累,要注意身子。”

胤禛忧愁难减。

弘昀叩首,“谢阿玛成全。”

胤禛道:“儒学不可荒废。”

“是。”弘昀郑重道,“儿子必不会叫阿玛失望。”

胤禛欣慰。

——

康熙四十七年匆匆过去,转眼就是四十八年。

朝中势力在一片寂静中蕴聚着风雨。

康熙对太子的训斥,对朝臣们来说是一个信号,一时之间太子党羽与胤禩党羽再次斗得不可开交。

在这期间,弘昀一心沉静在学问中,面对弘皙等人的找茬,他都低调忍了,能不正面冲突就竭力避免,无非是听几句冷嘲热讽罢了。

他因为要研究爆炸弹,所以频繁跟着十四去炮厂观看放炮,十四也由着他,弄得康熙忍不住训斥十四妄行。

十四理直气壮道:“不放炮不观察怎么做炮?”

“你造炮,你懂?”康熙直问到他脸上,十四也不惧父亲的质问,只道:“我手下有人会造。”

“弘昀?”

十四嘿嘿一笑,道:“那小子对造炮痴迷的很,整日神神叨叨的,魂儿都快没了。”

康熙怒斥,“胡言乱语,你就不能盼着你侄儿的好!”

十四连忙道:“弘昀近来在画图,儿臣也看不懂,但是他既然要求看炮定然是有想法的,汗阿玛难道是舍不得那几个炮吗?”

“到底炮厂危险,要顾忌他的安危才是。”

“是,有儿臣在,弘昀不会有事儿的。”十四从袖口中拿出折子道:“汗阿玛叫我监督的燧发枪做出了几千把,火力皆不错,这是进程请汗阿玛详览。

弘昀的那个火-药研磨机着实在其中帮了大忙,否则光有燧发枪,弹药还真不一定能供应的上。

目前已经在直隶附近建了一处厂子,湖广四川等地水系发达,也是建厂子的好去处,西南常年有土司侵扰作乱,儿子请求提前准备。”

康熙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欣赏,“怎么忽然说起这事儿。”

“金川不太平,儿子打听过那儿的事儿,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又给汗阿玛添忧愁,儿子愿意前往效力,到时少不得要用炮,还不如现在就做准备呢。”

“胡闹。”康熙轻斥了一句,但心里到底熨帖,十四有这个想法,他还是兴慰的,道:“土司制沿袭百年,岂能随意开火,战火再起,不是什么好主意,既能安抚便不必大费兵力。

不过厂子的事儿的确可以酌情建,此法可以推广各地,也可鼓励各处能人根据当地实际情况想出更好的主意来。”

十四眼睛发亮,“汗阿玛所言甚是,弘昀那小子也说若是有更好的方法就应该积极鼓励。别看他年纪小,担心的可不少,自从听传教士说那研磨机西洋已经提前发明了几十年后,他便沮丧的不得了,非要说我们如今只怕落后于他们了。”

康熙神色微微一变,“提前了几十年?果真吗?何人说的?”

“说是他府上的那个叫马特瑞的传教士说的。”十四道:“他就是杞人忧天。”

康熙忽然摇了摇头,想到弘昀当年说那西洋人插手周边国家事务,有可能垂涎他们的事,西洋的几个传教士就懂这么多,不知他们最厉害的人才又懂多少。

康熙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会问弘昀,你记得将火器营的事务管理好。”

“是,儿臣一定不负汗阿玛所托。”十四告退出去,嘴角一勾,弘昀啊弘昀,十四叔已经为了你陈奏了此事,你可不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他就等着他将那个什么爆炸弹弄出来了。

十四刚出去,忽然看到一个大臣匆匆朝乾清宫走来,看到他时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地去了大殿里。

十四拧眉,内务府的赫奕?他怎么来了。

赫奕,赫舍里氏,是索尼的堂侄。

十四没有多想,不想次日的时候,忽有朝臣参奏九阿哥胤禟倒卖东北进献给康熙的人参一事。

同时御史参奏胤禟与外臣结交结党妄行。

胤禟大怒,对着检举他的大臣就是一顿臭骂,康熙当堂训了胤禟一顿,“御史参奏之事,岂容你放肆!将奏折拿上来,朕要亲自看!”

康熙看了参奏的折子,面色阴沉,但是一点也不惊讶。

胤禟看到康熙黑沉沉的神色赶忙上前告罪,也为自己狡辩了几句,说人参的事儿是年轻的时候做下的,但是他都改了,只是结党的事儿他是真的没有做。

太子的几个僚属立刻将胤禟烂施财货为八阿哥延揽江南文人的事儿抖了出来,还说他通过经营钟表,贿赂朝臣,几位王公大臣们进来风靡争抢的怀表就是证据。

胤禟当即傻眼,康熙也知道怀表这东西,且大臣的确给他孝敬了几个,不过他却不知是胤禟弄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亲儿子不但挖他的人参倒卖,还节制他的用度,结果得了新鲜的东西还不孝敬他却转而去讨好其他人,而且是为了结党!

作者有话说:

胤禟:要完,黑历史被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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