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乌日娜知错了。”
胤禛动了动身子,道:“叫错了。”
乌日娜抿唇,轻声道:“是,汗阿玛,乌日娜知错,还请汗阿玛责罚。”
胤禛的目光在弘时面上扫过,见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药拿来。”
弘时赶忙将乌日娜手中的药碗端过道:“我来。”
乌日娜抿唇跪在一边儿。
弘时摸了摸碗壁,笑眯眯道:“药正温呢。”
胤禛沉默喝药,见弘时殷勤,轻声道:“你的错,朕日后罚你。要注意尊卑有别,日后对着你二哥……再不可像今日一样。”
弘时颔首,“是,儿子都听阿玛的。”
“既是对弘昀如此,对他的内眷也不可轻慢。”
弘时连忙道:“儿子何时如此过?”说完意识到什么,连忙恭敬道:“是,儿臣日后一定谨言慎行。”
胤禛满意。
……
大臣中有人对隆科多之死感到疑惑不已,对于隆科多当日调集宫中宿卫一时也也有耳闻,那么多侍卫被处置,不少人挨了板子,他们岂能不怀疑。
由其是这样一个御前大臣说死就死了,给的死因还是犯上不恭,实在草率。
众人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既然宫中不愿明说,那么大家就可以揣测,虽然三阿哥四阿哥等人露了面,但唯独不见大阿哥,难道他们不能怀疑是二阿哥伙同怡亲王庄亲王造反假传圣意吗,隆科多作为御前侍卫和九门提督,难道不正是他们要铲除的对象?
胤禟气得大骂:“你们一个二个装的忠君体国,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反对嗣君!皇上病未愈,尔等还要给皇上添忧,你们安的什么心!”
“真是好笑,你也说了是嗣君!我等要面见皇上!”
“好,见就见,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弘昀道,“诸大臣所议皆有道理,皇上病体未愈,诸位可去养心殿拜见,只不能耽误皇父病体,至于登基仪式,暂缓。”
十三动唇,胤禟第一个不同意,“你疯了你,四哥的意思是叫你速速登基,莫要误了大事!”
“我所有皆是汗阿玛所赐,汗阿玛如今病着,我怎能不孝敬于病床前?诸位请了安,便要随我一同戮力稳定西南。”
大臣们面面相觑,礼部尚书道:“不知大阿哥何在?往日大阿哥代皇上处理过朝政,不知为何立新君这样大的事,大阿哥一直没有出现。”
胤禟当即冷笑,“大阿哥与隆……”
十三高喝一声,“荣亲王!”
弘昀道:“诸位大臣不是要见皇父吗?不如就现在吧。”
众人悄悄对视,荣亲王虽然没有说完,可是他们也察觉出言外之意,大阿哥与隆科多只怕是有什么瓜葛,才叫他如此愤然,再一想隆科多暴死,只怕这事儿大着呢。
到了养心殿,众臣依次而入请安,看到了床边儿的三阿哥和四阿哥。
床上的帷帐落着,大家见不到人,只能听见皇上微弱的声音,这叫大家对二阿哥为嗣君的不满略减。
“自今日起,退位为太上皇,二阿哥弘昀德才兼备,恭懋纯悫,深肖朕躬,圣祖仁皇帝于诸孙中最为钟爱,即日起继立新君,承续大统,朕病体未愈,二阿哥弘昀当孜孜不怠,勤政爱民,新君托付诸位,还望尔等辅助新君以固国本。”
“皇上……”
“阿玛!”弘昀道:“阿玛再过几日必能大好,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但新帝之位,儿臣不敢当。”
“休要拘泥拖沓误了大事,荣亲王速速为新君筹登基事宜,不可延误吉时。”
“阿玛!”
“出去!”胤禛强势,倦意涌上。
众臣立时山呼遵命。
弘昀的皇位就此定下,登基仪式在一个月后举行。
他先是在乾清宫里召见了大臣,发表了一番讲话,对张廷玉怡亲王还有荣亲王庄亲王等众臣肯定他们为国为君分忧,勉力大家一同戮力为国,对当初反对他的大臣,也赞他们忠心不二,风骨超拔,众人暂时松了口气,眼看新君板上钉钉他们也无法再触他霉头。
发表完讲话后,他立刻了解西北和西南的战事。
这是他换了新身份首要解决的大事。
西北的战事由年羹尧统领,姑父策凌带着蒙古骑兵一同抗击鄂罗斯,如今正在与他们敲定边界之事,一如当初雅克萨之战,大清与他们主动提及敲定边界,但是他们十分轻蔑傲慢,如今他们大胜,他们再次提出主动划定边界,然而鄂罗斯似乎还有其余的打算。
那他们不介意快战快决。
弘昀先是征询众人的意见,然后问三位皇叔的意见,见大臣之中有许多认为两边作战只怕不利战事,无论如何,还是先将其中一件做成。
弘昀颔首,道:“原先划定的边界鄂罗斯若是不同意,那就不必再接受和谈了,一直打下去!长寨之役,鄂尔泰和张广泗诛杀了作乱的土司,安抚了当地的苗民,可以‘以苗制苗’,同时设置流官管理当地事务。
贵州那里‘仲苗’势力最大,改土归流之事不可阻断,如今士气正浓,若是放弃未免误了百年大事,不可退!鄂尔泰设立参将营,扼守险要地区,推行保甲法,都是极合适之事。”
弘昀忽道:“西北那里不如我亲自前去督战如何?”
大家吓了一跳,纷纷反对,怡亲王力陈不可,道:“朝中诸事未定,如何能在此时御驾亲征?”
“是啊,皇上。”大臣们纷纷反对,“此事不妥,万万不可。”
“没错,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事关社稷国本,岂可任性胡来,太上皇也不会同意!”
弘昀只能作罢,起身道:“那就继续打。”
此事就这么定了。
弘昀去了养心殿,先是去看了雍正,见他已经入睡,便去了弘昀的寝殿。
到时,他正带着枷锁斜斜靠在炕榻上,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他,他收敛了面上的低落神色,端坐着瞧他。
“好久没见了。”
弘昀打量了他一眼,道:“我将你额娘的宫人全换了,日后她怎么活我说了算。”
“你敢!”弘晖猛地起身,双目死死盯着他,“你敢!我额娘是你的嫡母!阿玛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弘昀目光在他身上的枷锁一落,望向他,道:“阿玛在养身体,其余人也不会知道我怎么对她。”
弘晖被他的清淡的眼神刺到,眼中一红,“你要怎么放过我额娘?”
“你们又为何不放过我额娘呢?”
弘晖咳几声,深喘了口气,眼中布满了荒凉,望向他,“我们何曾伤过她分毫,难道不是她一直在顶撞为难我额娘吗,因为她,我额娘连皇后的体面都差点保不住,她一个妾室若非我额娘贤惠大度,她早就不知被剥过几层皮了!
当年我额娘让我防备你,说你会夺走我的东西,那时我对你如对手足,如今看来当真可笑!”
他眼睛赤红,里面是无尽的悔恨。
弘昀道:“弘时的事是不是你所为?”
“是我又如何?”弘晖傲然道。
弘昀道:“埋伏我,也是你的主意?”
“我说不是你们会信?”弘晖讽刺。
弘昀抿唇,“信。”
弘晖微怔了一下,嗤笑起来,“你信,阿玛也不会信!他只会向着你,永远偏宠你,到底是宠妃的儿子,嫡妻嫡子都可以抛掷一边儿!儒家伦常也可以抛掷一边儿!”
弘昀沉声道:“成王败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成王败寇……”弘晖眼中灰了一半儿,只剩下嘲意,道:“如今我已是阶下囚,生死由命,悉听尊便,但我额娘还有福晋都只是后宅女人,即便额娘对你额娘不满,也没有下过狠手,所作所为不过皆因我而已,你若心中有怨,只管朝我而来便是!咳咳咳……”
弘昀冷漠道:“那要看你如何做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弘晖咳嗽起来。
……
夜间弘昀来到雍正的身边儿,彼时屋中的灯火亮着,雍正正靠在迎枕上,见他来,微微一笑。
弘昀上前,请了安,“阿玛今日身子如何?”
胤禛微微颔首,道:“都好,朝中……”
弘昀将今日与大臣商议的事儿说了一遍,胤禛连连点头,“正合适,正合适,鄂尔泰……”
“鄂尔泰是能臣,对西南事物掌握甚详,所行策略也都十分得宜,用人上儿子瞧着也是个极有能耐的人。”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要挣扎起身,弘昀赶忙道:“阿玛当心。”
胤禛喉间发出艰难的喘息,又躺下,瞧着他带着许多的探究,“我到底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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