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60
◎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的。◎
梁招月没想过,余淼真就如上回她来时两人聊天说的那样,将另外两间房间都收拾出来给她用。
余淼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我们要是加班了,关起门互不打扰。”
望着屋里装置好的一切,梁招月心里柔软成一片,她说:“都给我住了,到时叔叔阿姨过来看你住哪里?”
“那还不简单,我来你房间睡,他们睡我房间。”
梁招月忍不住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余淼说:“放心,他们不怎么过来,以前也就是我在国外读书他们放心不下才经常跑过去看我,如今都在国内了,他们心安得很,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是我回去看他们。”
“那等我忙完这阵子的工作,我和你回去看他们。”
“好,我爸妈怪想你的,一直在念叨你。”
说了会话,两人开始着手整理行李。
梁招月的东西分门别类归纳得格外清楚,是以没怎么花费时间便都整理好了。
余淼说:“看不出来吗?你归纳东西的速度比以前更有条理了。”
梁招月有一瞬的沉默。
余淼撞了下她的手臂,说:“夸你还不开心,是我夸的不到位?”
梁招月摇摇头,说:“我这招还是和他学的。”
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余淼也跟着沉默了片刻,随后假装无事发生,说:“那也挺好的不是,最起码还是有点收获的。”
梁招月望着那行李箱,抓了抓头发,说:“可能刚分开,有些习惯我还没来得及撇开。”
所以她处理事情的方式上多少带了那个人的影子。
余淼盘着腿面对她,笑着说:“你知道我每谈完一段感情,我都和自己说什么吗?”
梁招月就着她的话问:“说什么?”
“我每一回都在告诉我自己,很好,这次又学会了一样东西。”她说,“如果一段感情必然以缺憾收尾,那自我鼓励也是一种放过自己的方式。”
梁招月嗯了声。
余淼说:“好了,接下来想做什么,你明天才上班吧?”
梁招月点点头。
她说:“那就午睡休息下?待会五点多左右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晚上我们出去吃大餐。”
梁招月问:“那得是我请客。”
余淼说:“行,都听你的。”
余淼起身,然后弯腰朝她伸手。梁招月看着,笑着将手放到她手掌里,说:“以后就拜托你啦。”
余淼说:“换个词,叫请多指教。”
梁招月忍住笑:“怎么跟结婚誓词似的。”
余淼眨眨眼:“那也行,现在不婚族那么多,以后我们俩就这么凑合过了。”
梁招月抿着唇笑。
余淼抱住她,说:“以后就在这边好好住着,离你公司也近,等你结束杭城那边的工作回来了,我们再去给你挑辆车。”
梁招月说:“那就是有车又有房了。”
“是啊,有没有感觉提前完成了人生目标?”
还没等梁招月回答,余淼又说:“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我们招月可是要走花路的。”
梁招月说:“那走花路前,先把你送的那束铃兰花插在花瓶里养着。”
说着,梁招月去折腾那花。
她的模样实在认真,余淼靠在旁边的柜子,说:“就这么喜欢吗?”
梁招月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花,还是这么新鲜的。”
余淼没来由的喉咙一涩。
一段谈了一年多的感情,她竟然连她最喜欢的花都没有收到过一次。
余淼想,果然细节是能看出一个男人到底在不在意你的。就是因为不爱你,所以他连你喜欢什么都吝啬去了解,继而制造惊喜满足。
梁招月还在捣鼓那花,垂眸时,眉眼间写满了温柔和欢喜。
余淼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说:“都过去了,以后有的是人送你花。”
梁招月轻轻捧着那低垂的花朵,似有若无地嗯了声。
-
在深城稍作安顿,三天后,梁招月踏上前去杭城的飞机。
临别前,余淼说:“在那边要是不开心给我打电话,我就算是再有急事都会飞过去的。”
不远处,陆平三人正笑呵呵地往这里瞧,梁招月朝他们看了一眼,又回头和余淼说:“不用太担心我,到了那边就是埋头处理资料,工作都做不完,没时间想其他的事的。”
“那就好,总之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你也是,你在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也第一时间和我说,我立马请假回来。”
坐在机舱内的时候,陆平很是感概:“你这朋友怎么跟你爸妈似的,凡事替你操心。”
梁招月说:“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认识了很多年。”
“我还有从开裆裤就开始认识的朋友呢,都没像你这个朋友这样的。”
“可能是我以前帮过她?”
陆平就好奇了:“这得是救命了吧,不然她对你也太好了。”
梁招月说:“差不多吧。”
那会两人正读高一,虽然是舍友,又是前后桌,但关系一般。
梁招月在人群中从来都是沉默的存在,谁谈起她只能说这个人成绩很好,人也长得很漂亮,但除此之外就没其他评价了。她总是很忙,身影也总是匆匆。
而余淼恰好相反,她性格开朗潇洒,不计小节,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性格这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其实平时的交集很少。
直到一个晚自习结束后的晚上。
那次梁招月照旧在教室学习到很晚,正当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关灯时,梭巡了一遍教室,随即便就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的余淼。
以为她是睡着了,梁招月想了想,便过去叫她,这一喊她便发现余淼整个人都在抖,而且嘴唇苍白,额头冒着冷汗。
梁招月问她没事吧,余淼说没事,让她先走,她趴一会就好了。
那会就快十一点了,梁招月放心不下,想搀扶她回宿舍,谁知余淼连走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她额头的汗冒得更加厉害了。
那时学校对于学生带手机管得极严,梁招月问了还在教学楼的其他班的人,都没有手机,无法,梁招月只好背着余淼下楼。
当时他们的班级是在6楼。
年级越低,楼层越高。梁招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硬生生地将余淼背到了一楼,再背到保安室求助。
事后回想起来,梁招月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次她发现的还算及时,余淼的急性胃肠炎才没有进一步严重。
也是自那次起,两人的关系逐渐熟悉起来。
陆平听完,说:“那是革命友谊了。”
梁招月说:“我只是帮了她那么一次,后来就都是她帮的我了。”
“不能这么比的,有人帮的一次抵得上后来的千万次。”
“她也是这么说的。”
陆平说:“人生能有这么一个朋友陪着,也算值得了。”
梁招月说:“我也时常觉得认识她挺幸运的。”
“那可不,那天我们来深城,她在饭桌说的那些话,我都觉得这难道不是你父母应该做的事,她竟然就都帮你做了。啧啧,羡慕。”
也是因为这句话,抵达杭城时,梁招月拨通余淼的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下榻的酒店后,又说:“我在这边忙碌两个月后,会回深城待半个月,到时周末我们回临城看叔叔阿姨一趟?”
余淼说:“我都可以,就是你会不会太赶了?”
“不会。”
“那行,等你回来我们自己开车回去一趟。”
那两个月在杭城的工作强度,和过去的没有任何差别,照旧是查不完的尽调资料以及和企业高层斗智斗勇。
任何一家计划上市的企业,一旦上市辅导机构进驻企业内部开始进行盘查,总能查出各种各样的陈年问题,而企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更是不会将问题全盘托出,这时候就需要各中介机构和这些高层们来回折腾。
梁招月本就不善人员交际,那两个月为了几笔陈年旧账,嘴皮子都跟着磨出来了,人更是瘦了一圈,以至于他们结束这边的工作返回深城时,余淼惊呼:“你这是去工作了还是去流放了?”
姜晨几个人在偷偷笑。
梁招月说:“没有那么严重,你就会夸大其词。”
余淼说:“要不上下称,看看到底谁在逃避?”
梁招月自然不敢。
余淼说:“不行,我请个阿姨,你公司离家近,除了早晚餐,中午你也回家吃。你先别反驳我,你要是这么瘦和我回去,我爸妈还有得念叨你。”
梁招月说:“好,”又说,“你这样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还有谁像我这么关心你。”
梁招月就沉默了。
余淼瞧着她的神情,说:“别和我说是那个谁。”
“不是他,是他的奶奶。以前每次我从杭城回来去看她老人家,她总是念叨我瘦了,然后叮嘱阿姨一定要给我好好养养。”
“看不出来他奶奶倒是极好的。”
梁招月说:“是挺好的一位老人家。”
这两个月在杭城工作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她接到柳依棠打来的电话,刚接通的时候,那边柳依棠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不小心摁错电话了,又说没有打扰到她工作吧。
其实有没有拨错,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梁招月说没有,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窗户前,说已经在酒店休息了,又问柳依棠最近身体好不好。
那通电话进行长达快一个小时,全程下来柳依棠都没有说起周云川的名字,只是在问她的工作和生活,几乎是事无巨细地在问,像极了孙女在外忙碌,家里老人惦记担心。
电话结束的时候,柳依棠说,要是工作不忙了,等天气暖和了来北城一趟,她说:“你这孩子忙起来我还不知道吗,总是不按时吃饭,以前奶奶还能叮嘱你看着你,以后……”
梁招月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谢谢奶奶关心。”
至于要不要去北城,她始终没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余淼听她讲完,说:“招月我知道你心软,可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愧疚。你不和他家里人有任何来往是你的自由。”
梁招月说:“她总让我想起爷爷。”
余淼便说:“这次回去我们去看看爷爷吧,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
隔周周六,两人从深城回北城。
考虑到开车要将近8个小时,她们选择坐高铁。
当高铁停在临城火车站,梁招月从车里出来,自远处拂来的风息吹在她的脸上,她有种久违的感觉。
余淼说:“每次回来都是匆匆离开的吧?”
梁招月说:“还是你了解我。”
余淼的父母住在临城大学附近,出了火车站,两人打车前往。
宋楠和俞嘉良那会正在家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别人敲错门了,开门见到两人,顿时是又惊又喜。
反应过来后,忙将两人迎进来,宋楠说:“你们俩怎么突然回来了,应该提前打个电话的。”
梁招月笑着说:“淼淼说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宋楠不是很赞同:“还好我们今天在家,不在家你们不就要坐在门口等了。”
余淼撇撇嘴。
不过两人还是高兴的,宋楠当即让俞嘉良出去买些活的鲜货回来。
那天中午的午餐格外丰盛,言谈间,两人知道梁招月现在也在深城工作了,宋楠和俞嘉良相视一眼,然后说宋楠说:“挺好的,以后你们在深城也算是有伴了。”又说,“招月你别和淼淼客气,深城租房贵,那边家里大,你们就住一起,平时要是有个什么事,还能及时帮上忙。”
梁招月说:“谢谢阿姨,我现在就和淼淼住一起。”
宋楠说:“那就好,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以后就别这样了。”
吃过午饭,两人稍作休息,下午四点多,梁招月回了趟家里。
父亲和他的妻女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搬去新家了,如今这里空荡荡的,梁招月站在门前待了一会,拿出钥匙打开门。
她本以为打开门,迎面而来的会是满满的灰尘,毕竟离她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半年过去了,谁知,屋里格外的干净,不见一丝灰尘,就像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一般。
不止梁招月纳闷,余淼更是好奇:“你提前让人打扫过?”
梁招月说:“没有,我上一次回来是去年12月的时候,爷爷忌日我回来给他扫墓。”
临城这边的扫墓都选择在冬至前后。
那次梁招月回来得太匆忙,上午回来的,晚上她就又回杭城了,根本没来得及打扫。
余淼开玩笑:“难道是有魔法?”
梁招月说:“你相信吗?”
余淼自然是不信的。
家里已经打扫了,两人也没有事做,干脆就去看梁招月的爷爷。
梁招月爷爷去世的时候,相关政策已经不允许土葬,如今爷爷被安排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墓园里,知道梁招月大概有话和爷爷说,余淼问过好后便说有个工作电话要打,先到外边等。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梁招月只是看着爷爷的照片,一语未言。
直到她看见爷爷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物件,拿起一看是微缩形的一个木雕景,一个老人一个书桌一壶酒。
雕刻人的手艺不错,很栩栩如生的一幅风逸潇洒图。
梁招月看着,再看看旁边立着的一束花,随即又想到那么干净的屋院,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将那个物件放回去,说:“爷爷,他来看过你吧。”
“之前我就想带他来看你,你别笑我,我毕竟那么喜欢他,是真的很想带他过来的。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他也没提起过,我就想着等我们感情再好些了再说。”
梁招月挤出一丝笑:“我也没想到,我和他这么快就结束了。以前您总和我说如果要找个人生活,要找个知心体己,懂得嘘寒问暖的,那样相处起来不会太累。我当时还说您太保守了,现在想想,是我太不懂事了,没好好把您的话听进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但是我感觉是一件好事吧,他不算知冷知热的人,但也没那么坏,至少从头到尾他没欺骗过我。”
她噎了下,小声说:“我不是为他辩解,如果他没来看过您,我就不说他了。不过我会和他说的,以后就不让他来过来了。”
说过这些事,梁招月开始说自己的近况:“我搬到深城工作了,和淼淼住一起。同事们都很好,工作有时忙有时闲,经常出差,以前还想着到处旅游看看风景无奈那时没什么钱,现在你孙女可出息了,能借出差到处看看呢。”
“您别担心我,我一切都好,以后会更好的。以前太忙了,来回的机票费又贵,现在我有工作了,工资还可以,深城又离得近,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搜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