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明把手机放回到马胜利的口袋。
他还想消化一下这个信息。
20分钟后。
苏清璇将车停在公安局宿舍楼下。
刘清明和苏清璇一左一右,搀扶着烂醉如泥的马胜利,找到了他家的门。
敲门声响过几下,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探出头,看到他们,有些警惕:“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爸的同事,他喝多了,我们送他回来。”刘清明解释。
少年是马胜利的儿子马小武。
他连忙让开身子。
一股淡淡的药味从屋里飘出。
客厅不大,摆设极其简单。
一台老旧的十四寸彩电摆在墙角,沙发是布艺的,洗得有些发白。
墙壁只是简单地刷了白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不说一贫如洗吧,也是家徒四壁。
这景象,与一个分局局长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里屋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我妈身体不好,一直在床上躺着。”马小武小声解释,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从里屋门口探出头,是马胜利的女儿马小燕。
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明显是批发市场的便宜货。
刘清明本想将马胜利放下就走,见到这般情景,脚步不由得顿住。
苏清璇对刘清明使了个眼色,柔声对马小武说:“我们帮你把他扶进去吧。”
将马胜利安顿在卧室床上,苏清璇又让马小武准备热毛巾,找了便盆放在床边。马小燕则被她打发去找找家里有没有蜂蜜水之类的醒酒物。
随后,苏清璇走进了里屋。
马胜利的爱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精神萎靡。
苏清璇在她床边坐下,轻声细语地和她拉起了家常。
刘清明则在客厅陪着马小武,照顾他醉酒的父亲。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这或许就是支撑马胜利的精神动力吧。
一个半小时后,刘清明和苏清璇才从马胜利家出来。
夜已经深了,街上行人稀少。
坐上苏清璇的车,刘清明开口:“你怎么和马夫人聊了那么久?”
苏清璇发动车子,汇入车流:“我本来就想找机会采访一些基层困难民警家庭。今天这不是巧了吗?第一手资料,不容错过。”
刘清明侧头看她:“真是个工作狂。”
“最烦这三个字。”苏清璇轻哼一声:“我只是,一不小心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车内沉默片刻。
刘清明缓缓开口:“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热爱去拼命工作,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苏清璇噗嗤一笑,语气轻松了些:“哟,刘警官,这还没当上官呢,官腔倒是学得挺溜。你呀,天生就是个官油子。”
刘清明自嘲地笑了笑:“但愿有一天,我也能‘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吧。”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沉重略微消散。
车子拐过一个街角,刘清明忽然开口:“陆中原自杀了。”
苏清璇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车子发出轻微的摇晃,她迅速稳住,将车缓缓靠向路边停下。
“你说什么?陆中原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
苏清璇立刻拿出手机,当着刘清明的面,快速拨了几个号码。
刘清明没有刻意去听,只隐约捕捉到“某主任”、“某处长”之类的称呼。
几个电话打完,苏清璇放下手机,脸色凝重。
“消息确认了。陆中原,在纪委指定的宾馆里,用鞋带把自己勒死了。”
刘清明眉头微蹙:“双规期间,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被收缴吗?”
苏清璇同样困惑:“按规定,双规的房间,墙壁都要加装防撞软包,连牙刷都必须是特制的软材料,防止意外。他怎么能弄到鞋带,又怎么有机会自杀?”
刘清明沉默片刻,分析道:“只有一个可能,他背后的人使了力气。让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保全其他人,也保全他的家人。”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苏清璇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寒意:“清江省的黑幕并没有完全掀开,那些人,即便暂时失势,也绝不会甘心失败。”
刘清明当然清楚这一点,真正的风暴还没有到来呢。
高焱的匆匆离去,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呢?
一路无语。
车子在刘清明家外那条熟悉的巷子口停下。
刘清明推开车门,下车前,看着她:“我后天去省城报到。”
苏清璇嗯了一声:“我会在林城多待几天,盯着新店的手续办妥。到时候,省城见。”
“好,省城见。”
两天后,清晨。
刘清明办完了所有交接手续,与家人告别。
他拎着一个硕大的帆布旅行包,站在公交站台下,等待前往长途汽车站的公交车。
初秋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熟悉的小红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苏清璇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她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同行吗,刘警官?”
第一卷《林城乱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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