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星
渊地。
男子吊儿郎当地坐在石头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路过的青年疑惑地看了他眼,本想向前的脚步忽地停下来。
“你在这做什么?尊上不是派你去苍祁了吗?”
男子懒懒擡眼,“啧”了声,姿态更显散漫,他漫不经心道:“他去找心上人花前月下,我这稍微晚点去也没什么。”
来者摇摇头,提醒道:“你说这话可小心点,别让尊上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男子从石头上起身,睨向来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饶有兴致道,“说起来,须屹那边是你守着吧。”
来者点点头,不明他话里的意思。
男子笑了。
“那你可得当心点。”
“什么意思?”
男子意味深长道:“尊上现在也在须屹。”
“可尊上不是去找……”来者像是骤然想通了,猛地擡眸,“那位在须屹?”
男子懒懒打了个哈欠,接着笑道:“估计是,不然他也不会眼巴巴跑去,啧,在渊地找了这么多年,结果人在须屹。”
渊地所有开了灵知的生物都知道,他们伟大的尊上,一天到晚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所谓一统两界的伟业,不过都是他们这群下属在干,傅绪州对这种事可是向来不关心的。
想到这,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年天天诱拐傅绪州来做渊主,没想到最后,这渊主是做了,但渊主该干的事,他是一点也不干,全丢给他们了。
来者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似乎又碍于什么,并未多说,只是抿了抿唇,示意:“我得先走了,须屹那边还有事。”
男子挑眉,眼睛落在来者身上,若有所思道:“那群修士不是在须屹建立了讨伐渊地的无荒城,你不在那死守着,回来干什么?”
“拿不言,尊上口谕,许我带不言前往须屹。”
男子闻言不知在想什么,他点点头,像是未曾问过这个问题,重新坐回石头,朝来者摆摆手。
“那你快去吧。”
来者微微蹙眉,视线快速滑过男子,接着擡步离去。
昏暗的渊地,灰烬肆意,巍峨的渊宫高高伫立,正殿前,男子脚步停留,面对侍卫的阻拦,他平静地掏出信物。
“遥值大人不在须屹,跑回渊宫做什么?”
遥值不理,自顾自将信物收回,擡脚便要跨进大殿,身后娇媚女声的主人见状轻笑了声,媚眼缓缓扫过侍卫阻拦的动作,她并未不悦,而是收了笑,垂下眸子,静等遥值出来。
等遥值收好不言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等候的女人,他微微蹙眉,叫女人的名字。
“南商雨。”
南商雨闻声,擡眸勾起唇角,眉宇烟波流转:“正好我也要去须屹,遥值大人,不如一起?”
·
无荒没有白昼黑夜之分,桑绘睡了一觉醒来,街上依旧是一片明亮,她按了按眉心,忽然,眼前清风拂面,桑绘擡眸,清风倏然化作信件。
桑绘望着,眉宇微皱,半晌,她擡手挥去信件,接着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姐,是我。”
熟悉的嗓音响起,桑绘想了想,这嗓音应该属于抚桑山某个暗卫的,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朴素的面容,他低眉垂首,恭恭敬敬将一枚灵石递给桑绘。
“洲主说,您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桑绘从他掌心接过,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暗卫,唇边笑意似有如无,她笑了笑道。
“不愧是兄长。”
暗卫不语。
桑绘收起唇角的笑意,敛眸将木门合上,随手设下结界,这才将源力注入灵石,本寻常的灵石在接触到源力的一瞬间爆发出明光,幸好桑绘提前设下结界,这才没引起外面注意。
可出乎桑绘意料的,灵石并未呈现许多信息,它浮在半空,用荧光铺成几个字,接着便飞速消散在空中。
——轮星京。
桑绘蹙眉。
思索了许久,她起身走出房间,推开门的一瞬间,竟发现暗卫依旧停留在她门外,见她出来,仍是恭恭敬敬行礼。
“小姐,还请随我前往城主府。”
“兄长的吩咐?”
“是。”
桑绘挑眉不语,她凝视着暗卫,可暗卫却始终低着头,看不出一丝情绪,半晌,她擡步,率先下楼,暗卫沉默地跟上她。
城主府。
桑绘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声响,她瞥了眼暗卫,暗卫低眉,似是完全没有听见,平静地走着。
见此,桑绘也收回了视线。
“不是吧,你们南氏现在都这样落魄了?不过是断了你的法器,你就如此斤斤计较,着实可笑,呵,行了,不过是最普通的法器,法器阁中一抓一大把,我再给你买个新的,行了吗?”
“桑善!你欺人太甚!”
“呵,我便是真欺你,你又能如何?”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桑绘脚下一顿,暗卫却垂眸示意她继续向前,桑绘眸中似笑非笑,饶有深意。
“法器是我母亲遗物,你断它辱它,你这样的人如何堪当大任!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根本配不上鉴灵长老之位!”
“哈哈哈哈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天降大任,我即为天材,这次回去,我便是鉴灵长老,而你,依旧还只是个普通流溟弟子,你这样的蠢货啊,还是早点拿了钱洗洗睡吧!”
“你!”
听起来,桑善对面的人已经被她激得快要失去理智,桑绘轻笑一声,不顾暗卫阻拦,转身朝声音的方向走去,暗卫敛眸,终究还是跟上桑绘的步伐。
桑绘站定在阴影下,厚重的假山遮挡住她的身影,却又借着角度,让她能完整看清所有人。
只见身着流溟阁服饰的青年一把按住将要冲向桑善的同伴,眼神直直看向桑善,语气温和却又冷漠。
“桑善,桑道友。”他道,“我听闻余夫人前些年去了……”
桑善还未听完便发出一声嗤笑,挑眉看向南琥,姿态高傲不屑:“关我什么事,一个凡人,你不会以为,我和他一样吧。”
“铮——”长剑出鞘,耀眼的光泽让桑绘忍不住眯起眼睛,源力围绕着桑善隐隐约约流动着,长剑也不时发出铮鸣。
“呵。”见此,南琥低头笑了,“自然不是,只是想说,若按出身论,余夫人昔日也不过是个奴仆,南夫人昔日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
桑善眯起眼睛,周身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南琥却慢条斯理道。
“修仙界自古能人不论出身,桑道友,您说呢?”
桑善冷哼一声,似乎是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桑绘身后的暗卫轻轻敲击假山山体,突然的声响吸引了桑善的注意,她眉头一皱,睨了眼南琥后,径直离去。
桑绘眸光微闪,朝南琥身后的长廊深深地望了眼,接着回眸,叹了口气。
“这出戏着实没什么意思,告诉兄长,下次有话直说,这种事……”桑绘摇头感叹,“没必要。”
暗卫垂头应是。
戏唱完了,台上的人都走了,台下的人自然也该走了,桑绘瞥了眼还停留的南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琥的目光竟有一瞬间与桑绘的目光重合。
桑绘淡淡收回视线。
桑霁住处。
暗卫单膝跪地向桑霁汇报着,话音落下许久,桑霁也没开口。
何山扬眉:“想什么呢?”
桑霁站在窗边,神色平静,他朝暗卫简单道了句“退下吧”,然后便再未开口。
何山随手抓了把零嘴,坐在座位上,不解地问道。
“你让桑善在桑绘面前故意挑事,是觉得桑绘一定会管吗?”
桑霁轻声:“她不会管的。”
何山感到奇怪:“那你是为了什么?”
桑霁回头:“为了你不知道的事。”
何山一愣。
“兄长,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桑绘笑着走进屋内,径直坐在何山一侧,何山见状,随手将零嘴给她塞了把。
桑绘从善如流接过。
“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桑绘擡眸,笑道:“这话着实耳熟。”
桑霁没接话,只是平静道:“见了桑善,有什么想法吗?”
桑绘想了想:“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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