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常终圩望着桑绘的背影,暮光将桑绘的背影越拉越长,直到消失在海岸线,潮湿的海风拂过常终圩的发梢,她倏然一笑,转眸看向天际,海鸟自由翺翔。
是时候,去了结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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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慢慢爬上梢头,枯枝上,寒鸦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下的人,风吹过,地面留下一片漆黑的羽翼。
桑绘擡眸,明月恰好落入她的眼底。
傅绪州垂下修长的手指,敛眸看向地上的羽毛,月辉与其擦肩而过,地面暗红的血光隐隐约约,夜风将傅绪州的衣角轻轻抚起,他似是不经意地侧眸,目光却犹如实质,夹杂着清寒的杀意。
桑绘轻轻拉住他的手。
傅绪州瞬间垂下眼皮,安静得像是从未有过杀意。
她轻轻叩响林丹卿的门,不一会儿,林知安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门,她神色谨慎,这只是小小打开了一条门缝,透过狭窄的门缝,言辞冷静。
“阁下,我家老师还未归,有什么事不妨明天再来。”
“知安,是我。”
林知安一愣,随即迅速推开门,眼睛在看到桑绘的一刹那亮了起来。
“桑姐姐!您可算回来了!”
桑绘笑着揉了揉林知安的手,问道:“丹卿在吗?”
林知安没有说谎,林丹卿的确没在,这几日无名洲居民的病症愈发轻了,林丹卿的活也少了不少,她借着洲主将醒的名头,索性一直住在洲主府,防止有心人发现南善渊的身份。
“我知道了。”
桑绘不知明了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敛眸含笑将林知安推了回去,语气平淡。
“早些休息,今夜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林知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桑绘推进了门,她转身想说些什么,可还未来得及,木门便被桑绘温柔合上,林知安隐隐觉出不对,她嘴唇抿起,稍做犹豫,快步回了房间,吹了蜡烛,紧锁起房门。
晚风清冷,吹得树叶簌簌作响,桑绘微微眯眼,将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脚步轻踩,有意无意踩到那片鸦羽,寂静的世界,似是只有两人重叠的呼吸声,但就在此刻,桑绘忽的开口,言语带着笑意,回眸,黝黑的眸子却冷得出奇。
“洲主不去找你那心心念念的姐姐,反倒来我这,在下着实不解啊。”
常洲主缓缓从角落走出,目光阴狠。
本想利用傀儡跟踪他们,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躲下去的理由了。
“是你将追忆拿走了?”
“当初进神墓的又不止我,常洲主怎么不怀疑怀疑那位苍祁的神女,或者那位陆家主,怀疑我个小姑娘,好生不讲道理。”
常洲主不为所动:“她们还不至于。”
桑绘笑:“怎么不至于,苍祁那位神女可一直想以人身成神,她渴求追忆的程度,可是要远甚于我啊。”
常洲主勾唇:“我见到她了?”
桑绘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她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伤了她们?”
“是。”常洲主也不屑于隐瞒,他昂起头,目光冰冷,“妄图以人身成神,逆天道,改天命,简直痴人说梦,我没杀她都算心软了,呵。”
桑绘不动声色地挑眉,神色不变。
她对朝雾和陆无声的结局并不关心,她只是稍稍歪头,视线落在常洲主身上,似有无声的威压,常洲主心底忽地一跳,好似心脏被人攥起,他猛地拧起眉头,沉默半晌,常洲主将这股感觉压下,目光看向桑绘身旁的傅绪州,那个始终沉默不言的男子,悄无声息擡起来眼眸,恰好与他对视,常洲主眯起眼睛,不动声色打量起傅绪州,但很快,他的注意被桑绘的声音拉回。
桑绘启唇,笑靥明媚。
“所以,常洲主如今在哪里呢?”
常洲主瞳孔一缩。
见状,桑绘露出奇怪的表情:“怎么了?难不成,你真的觉得自己装得很好,能骗过我们所有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到了这种地步,常洲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面色谨慎,目光缓缓移到傅绪州的身上,“是你?”
桑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轻笑一声,眸底思绪变幻。
“原来,你来自渊地啊。”
常洲主从她的话中听出言外之意,他皱眉:“你……”
“你不要看傅绪州嘛。”桑绘无奈地叹息着,“我早在看见常洲主的第一眼便知他灵魂有些不对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是渊地的人。”
“你故意放我进的神墓。”常洲主心底涌起一股杀意,瞬间他想通了,为何在拿到骨哨后开启神墓后,林丹卿没有进入神墓,桑绘早知他将常洲主夺舍,那进入神墓的最后一个资格,就是留给他的!
但常洲主仍不明白,桑绘这样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常洲主还活着吗?”
常洲主冷哼一声,没有回应,桑绘却从他脸上泻出的不甘种看到了真相,她敛下眸子,唇角笑意若有若无。
“你拿走追忆也是无用,不如给我,待日后我修为大成,自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桑绘擡起眼皮,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半晌她轻笑一声,回得张狂。
“本就是我的,何谈拿走一说,何况,与其寄希望于一个连身体都要借旁人的无名游魂,不如寄希望于自己,比起阁下,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常洲主眸色一暗,但他并未发怒,垂落两侧的手悄无声息攥起,脸上随即附和着笑道:“也是,你拿走了自然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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